一個功課，解開煩惱的牢籠

一個功課，解開煩惱的牢籠



作者 ： 楊定一
圖片來源 ： 康健雜誌

我們談到平等（equality），通常指的是結果、機會的平等，或男女、待遇、法律等社會的平等，甚或生命的平等。從人類歷史發展來看，可以出現這些平等的觀念，本身就是一種奇蹟、一個值得珍惜的瑰寶。


為什麼這麼說？

我在《全部的你》提過，人類活在「頭腦的監獄」裡，活在念相的世界裡。這個由念頭所虛構的實境，對每個人而言比什麼都真實。只要被念頭帶著走，隨著煩惱、擔心、焦慮起舞，身心就開始有種種的不適應甚至生病。

這些煩惱怎麼來的？我們都以為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，所以才煩惱。往往忽略了煩惱就是念頭，而念頭的來源，正是我們善於分別好壞、是非、對錯的一般意識，也就是一個「不知道什麼是平等」的意識。

正因為善於分別，造出種種的對立，歷史上才有那麼多的悲慘與傷痕。然而，人類的苦難積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，必然要有一個翻轉。歷史上種種岐視與分別不斷地施壓，「平等」的概念才從生命的深層爆發出來。我們也可以看到，近代推動的兩性平等、法律平等，乃至於階級和種族的平等，為社會解放出多麼大的創造力。

這是回顧歷史，都可以看到的集體現象。

發自內心的平等，走出煩惱

回到我們自己，要解開念頭所帶來的牢籠，走出充滿偏見、成見和煩惱的念相世界，進一步恢復身心的健康與平衡，所需要的，不只是外在世界的平等，更是發自內心的平等，也就是 「平等心（equanimity）」 的觀念。

真正的平等，也就是念頭與念頭之間平等，情緒與情緒之間平等，煩惱與煩惱之間平等，甚至煩惱與快樂之間平等。這也是佛教中代表「行願」的普賢菩薩，為充滿苦難的人間帶來的生命智慧。

唯有從內心如此落實平等，遇到每件事、每個人、每個境遇，不管大小，當作平等，才有機會破除一般意識的分別，從根源解開頭腦的大幻覺。說起來簡單，卻也是最難的功課。

舉例來說，每個人在這個世界都要生存，都受限於角色、身分和自我形相的設定，總會被自己的境遇牽著走。就連每一個神經細胞的生化反應，都隨著內外環境而改變。然而，落實「平等」的觀念，不是違反生物天性而行，只是從根本跳出人類天性的制約。

將平等心落實到每個細胞
唯有透過覺察，才能將「平等心」徹底落實到每一個細胞的境界，讓我們活出一個內外通透、徹底平等的生命，走出這個分別而不平等的念相世界的苦痛。
這樣的覺察，完全可以在生活中落實。比如就連寫文章，也難免覺得有某些心得、體會或經驗很有價值才會想分享。一顆願意落實平等的心，自然能看到自己的這一傾向，在人間種種作為中覺察到「心」的狀態，包括平等、不平等。

在人間的大大小小經驗中，覺察到哪裡，無論是明顯還是微細，平等心就浸潤到那裡。如果真要談方法，這是最腳踏實地落實平等心、解開頭腦幻覺的方法。

再舉個例子，就連看到一個很有成就的人，表現地相當寧靜、謙虛，讓我們如沐春風。這樣的時刻，也同樣是落實平等心的機會。我們願意去體會—寧靜，只是寧靜，不是別的，沒有別的目的，也沒有比不寧靜更重要。

謙虛是為了謙虛，而不是為了成就。

人生只是一步，再一步

就像生命存在，是為了存在本身，也就是單純的「在」，僅此而己。沒有任何事扛負著其他的目的。徹底理解這點，不再在自己的每個遭遇、每個觀察、每個經驗、每個起心動念加上其他目的，不再分重要不重要，生命反而就活起來了。

人生變得非常單純，只是一步、一步，再一步，唯一重要的是這一步的「心」的狀態。每個與我們相遇的人，來到眼前的事，不再是牽制我們的煩惱，而是反映「心」的狀態最好的鏡子。

就在每個相遇、人生的每一步中，一點一滴地，透過平等心的落實，走出這個充滿分別和苦難的念相世界。我們不再透過念頭造出阻礙，全部生命的一切點點滴滴來滋潤我們，身心自然恢復平衡。人，也就不可能不快樂。